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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的背后
发布时间:2024-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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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西摩是一位产品设计师。小时候,父亲给他讲了这样一个故事:18世纪时有一位表匠,他制造的表精美绝伦。一天,一位顾客上门来请他帮忙清理自己之前所买的手表,于是表匠把整个表给拆了,从所有的零件中取出其中一个平衡轮。当他这么做时,他的顾客发现,在平衡轮的背面刻着一些字。于是顾客对表匠说:“为什么你要在那背面刻东西?反正没人会看到。”表匠转过身,说了这么一句话:“上帝看在眼里。”

在那一刻,西摩感到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似乎有样东西涌动在他体内的血管、神经丛和肌肉中那是一种快感。请想象一下,在精密的平衡轮上刻字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而更让人感动的,是表匠那种执着而单纯的心态。他不只是为了取悦他人而制造美,更是为了艺术品本身的美而精益求精。当这两个层面被巧妙地关联起来时,旁观者心里产生的美的感受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样简单了。就好像夏日的繁星之夜,一下子被绚烂的烟火所点缀,美的感受在瞬间得到升华,妙不可言。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长大后的西摩成了一名优秀的产品设计师,他也在不停地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我们是感受美,还是思考美?

通常我们说,美的感受与人体神经和感官系统有关。人的大脑的边缘系统主要负责调节感觉刺激,是愉悦感的中心所在。我们所看、所听、所感的美的信号,如绚烂的色彩、和谐的小提琴乐声,它们不需要经过思考中枢就直接到达愉悦中心,从而使我们获得美的体验。可以说在一瞬间我们就感受到了美,不需经过多余的思考。捕捉到美,难道就如此简单吗?

升华,就是在某种条件的参与下,事物上升到另一个境界

欣赏上面克劳德·莫奈的这幅《撑阳伞的女人》,请你在5秒内说出对它的感受。你大概会回答:“我感觉那位女子在蓝天、光影和飘逸的风中定格了,这是一个美得让人窒息的画面。”

其实,这是莫奈以爱人卡米勒为原型创作的,有人甚至将此作品看作两人爱情的见证。当莫奈的爱人去世之后,他的作品几乎没再出现女子的形象,即使有,其脸部也会采取模糊不清的方式来表现。

知道了这些,你会不会对这幅画产生新的感觉?从视觉感受的第一印象来说,这幅画上的人物活泼而充满生气,女士的形象生动而迷人。尽管只运用了简单的蓝色、绿色和棕色等自然的色彩,却能够给人一种宁静、舒适的感觉,尤其是光影的捕捉很好地表现了瞬间印象,毫无疑问,这是一幅精彩的杰作。但如果你发掘了这幅画背后所隐藏的爱情故事,让你产生了一种感动,那么你是否觉得这幅画更美了?如果是,那么你触碰到了另一种美的层次和意义。

而下面的这幅画,当第一眼看到它时,你觉得它美吗?它让你兴奋吗?它看起来似乎只是一幅笔调简单的充满童真的涂鸦而已。可以说,初看它时,10个人当中有9个人不会将它和美联系起来。事实上,这幅画出自一位患了骨髓癌的5岁小女孩之手,这也是她去世前做的最后一件事。现在你是否觉得这幅画充满了生命的力量?你的想象力和情感是否被调动起来?就好像看到了小女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有限的笔触留下对这个世界的最后印象。这幅画或许没能给人带来感官上的美的享受,但其中却蕴含了热爱生命的强烈意志,这也是美的另一层含义。

所以,美有不同的层次。它可以是来自让我们获得愉快感受的表面现象,也可以产生于隐藏在事物背后的、能唤起我们另一种感受的内容。这种内容无法简单地透过表面现象来理解。我们不能指望光看画面,就能知道画背后所隐藏的动人故事。这些内容需要别人告诉我们,或者由我们自己去学习和思考。

制造另一个层次的意义,让事物原本的美得到升华,这也是设计师的一个创意手段。西摩分享了一个令他着迷的设计:我们都有去电影院观影的经历,当影院内的灯光在6秒内慢慢地熄灭时,不禁让我们期待即将出现在屏幕的影片。一位设计师则将类似的设计应用在汽车上一当车门关上时,车内的灯不是立刻关闭,而是在6秒内渐渐熄灭。这个设计很容易让坐在车里的人联想到在电影院的体验一你会感到放松,期待车会将你带往下一站。这时,你调动了自身的经历来体会设计的巧妙之处。

一件美的事物总有这样或那样的信号让我们的感官去接收,然后进一步引发我们的情感反应,包括愉悦、哀伤或满足。这是美的一种体验,也可以称为“唤情”(Poignancy),它是西摩最喜爱的一个词。